愿世界和平 再无泪水 新中国万岁

洪笛 | 不知寒 01

砌下落梅如雪乱,拂了一身还满。



 

余笛望着窗外翻涌的云海,忽然想起今天本该是他和洪之光结婚十五周年纪念日。

 

说不上哪个才是离婚的确切理由,或许是因为常年两地分隔,或许是因为某个和余笛走得太近的演员、和洪之光传出绯闻的超模,或许是因为余笛父母过强的控制欲,抑或是长久以来他们在如何教养龚子棋这件事上不可消弭的分歧,这些事逐项累积,在某个时间点爆发,一发不可收拾。

 

余笛结婚晚,34岁才做人父母,每次看到自家儿子都不由得想起那句“我有一个孽根祸胎”。得知余笛自己怀孕的那天,恰好是洪之光随队夺得欧冠冠军的日子,这是欧洲乃至世界职业足球最顶尖的荣誉之一,龚子棋伴随万千喜悦而来,在出生之前,就承载无数期待。

 

九个月后,小魔王降生在马德里的暴雪夜,龚子棋的教父——尽管洪之光与余笛都不是天主教徒——同样效力于皇家马德里的西班牙裔英国球员,为他取名“Ruseell”。来自伟大的英国哲学家伯兰特·罗素。


“在世界上一切道德品质之中,善良的本性是最需要的。”这是英国人最喜欢的哲学家,他以此祝福自己的教子。

 

龚子棋后来自嘲自己是“伟大的著作中令人生厌的章节”,与他教父的美好愿景毫不相干——他是早产儿,生来瘦小,孱弱多病。余笛曾无数次后悔冒着风险执意将爱情结晶带到人世,更不知道有多少个深夜,余笛从梦中惊醒,伏在摇篮边听他的心跳。

 

龚子棋幼时跟随洪之光在欧洲生活,从会走路开始就接触足球,他很小就进了青训营,洪之光退役后,他从巴黎转至马德里的青训营,独自留在西班牙生活。

 

这成为了洪之光与余笛之间的最后一根稻草。

 

拍完《夜归人》离开榕城的前一天,他与余笛一同去城中始建于唐代的古刹。余老夫人笃信佛教,嘱托儿子替她参拜,余笛上香时郑云龙也往功德箱投了些钱,以示礼敬。寺中有一处湖心亭,郑影帝对喂鱼这事儿兴致盎然,慢腾腾地撕完一小袋馒头往水里丢。

 

“我和Giuliano离婚了。”余笛在锦鲤翻腾的水花声中突然来了一句。

 

离婚协议已经先他一步飞往盛京,为这段婚姻的终结打个前站。如今再叫“之光”似乎过分亲密,称呼“洪先生”又似故作姿态的生疏,矫情得很,只剩Giuliano还算恰当。

 

“啥?”郑云龙终年昏睡不醒的眼睛从一池锦鲤那儿挪到他脸上,疑惑地眨了眨,“洪之光啊?”

 

余笛点点头。

 

郑影帝“哦”一声,转过头继续他的喂鱼事业,“洪之光就洪之光,弄得我以为你老公换人了。”

 

“……你可真能想。”

 

对这个结局,郑云龙并不意外。余笛有一对足够负责的好父母,但显然他们的控制欲过于强横,在余笛之外,也殃及了洪之光。

 

洪之光在三十岁时离开皇家马德里,对一个后场球员而言,他尚在当打之年。但洪之光比任何人都明白伯纳乌的严苛,这片绿茵场从不接受老去,他因此选择激流勇退。洪之光在巴黎度过职业生涯的最后一年,在赛季末宣布结束自己的职业生涯——而这亦是他们矛盾爆发的开始。

 

彼时洪之光仍是东亚乃至整个亚洲大陆最杰出的球员之一,在当时凭借在欧洲的经历,找到一份体面合适的工作并不困难。而余家人的要求便是如此,余笛做导演已是离经叛道,龚子棋的外祖父母将对儿子的期望转移到他身上,既然当初他们对这段婚姻的反对没有奏效,那少不得在此刻要让洪之光变成他们希望的模样。

 

毫无疑问,余笛父母近乎无礼的傲慢惹恼了洪之光,他体谅余笛居中调停的不易,按捺着怒气,直到余家二老在未事先告知的情况下飞往西班牙,试图越过他和余笛,接回在拉法布里卡的龚子棋。

 

青训营的工作人员以他们不是Russell的监护人为由拒绝,洪之光得知消息时天近黄昏,他尝试联系余笛,电话那头只有一句匆忙的“我在拍戏,晚点儿再说”

 

“晚点儿”一直等到次日清晨,洪之光因此有足够的时间推演应答,让每句话听起来都足够深思熟虑。他说我们谈谈,而后体面得几乎有点儿刻意地感谢余笛对他,对这个家庭付出,似乎只有这样,他才有足够的勇气说出后面的话。

 

“Seraph,你父母去了马德里。”他干巴巴地说,“他们想把龚子棋带回来。”

 

余笛只听个开头,便猜到泰半原委。他父母在洪之光身上没能如愿,将期望顺延,要折腾龚子棋了。他虽然从不认同“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”这一套,但确也因为竞技体育的不确定性而心有疑虑。虽然在某些时候,体育是进入高等学府的捷径,但余笛知道,职业足球从来不是个容易的选择,在这个领域,“天才是1%的天赋和99%的汗水”也并不那么绝对。

 

他们曾一起去西班牙看望儿子,洪之光带他参观拉法布里卡¹,有几百个男孩在这儿学习、生活、接受训练,那些年轻、朝气蓬勃的面孔,都让余笛想起自己的孩子。

 

他像每个平凡的家长一样畅想龚子棋长大之后的模样。他会踏上伯纳乌的草地,像他父亲一样举起整个欧洲的荣耀吗?

 

“我不知道。但…”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,洪之光的回答,不做隐瞒。为皇家马德里效力是很多人毕生的梦想,但即使走进了巴尔德贝巴斯基地,在这座名为“工厂”的青训营里熬过层层选拔竞争,最终也未必能够进入一线队,登上顶级联赛的舞台。他们中有人辗转低级别联赛,也有人干脆放弃足球,这是条太难走的路。

 

余笛看向丈夫,试图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,洪之光冲他摇摇头,龚子棋天赋不错,但绝称不上天才。

 

气氛骤然沉闷。以他们之间的默契,余笛不必将话说得太直白,洪之光动了动与他交握的手,在长久的沉默后,说,看孩子自己的意愿吧。

 

离开西班牙之前,他们去看了一场龚子棋的比赛,看那个穿白衣的孩子在绿茵场上奔跑,笑容明朗。

 

那时的余笛说,我只希望他永远都这么快乐。

 


 ¹拉法布里卡:La Fabrica 直译即为“工厂”


评论 ( 10 )
热度 ( 165 )
  1. 共12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

© 风音 | Powered by LOFTER